作者：Sujata Gupta
编译：东木编辑部
来源：原创

希腊神话英雄奥德修斯（Odysseus）将自己绑在船的桅杆上，以抵抗塞壬诱人而致命的歌声，正如约翰·威廉·沃特豪斯（John William Waterhouse）在19世纪的这幅画作中所描绘的那样。社会心理学家说，奥德修斯的先见之明是一种强大的自我控制行为。

社会心理学家认为，奥德修斯展现了出色的自控力，他们区分了战略性自控（即奥德修斯的方法）和意志力。意志力可以理解为奥德修斯在没有绳索和船员帮助的情况下，即时抵抗塞壬的诱惑。但一些社会科学家对此提出质疑。密歇根大学安娜堡分校的精神病学神经科学家和哲学家钱德拉·斯里帕达指出，普通人通常将意志力和自控力视为同义词，用以描述即时抵抗诱惑的能力。斯里帕达认为，奥德修斯将自己绑在桅杆上的行为，并不是自控力的体现，而是他自控力不足的标志。“奥德修斯的案例生动地说明了，普通人并不将预先承诺和预先计划视为自控力的一部分，”斯里帕达说。关于自控力构成的学术争论，虽然看似影响不大，但斯里帕达坚持认为这很重要。特别是在新年之际，社会科学家常作为专家出现在媒体上，帮助人们实现新年愿望。如果专家们使用的语言与听众不同，他们的建议可能就无法深入人心。实际上，人们在实现新年愿望方面表现得相当糟糕。一项调查显示，约40%的美国人会制定新年愿望，但只有不到一半的人能够坚持到底。大约三分之一的人在三个月内就放弃了。另一项调查显示，大多数成年人认为他们会因为缺乏意志力而失败。斯里帕达解释说，如果他告诉病人要通过自控力来避免甜食，他们会理解为要抵抗吃新鲜出炉的饼干的冲动。他们不会想到，其实是要绕道而行，避免经过面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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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控力的术语使用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自控力这个概念可以追溯到几千年前。例如，在柏拉图的政治哲学、伦理学、神学和心理学著作《法律》中，他提出自控力可以弥补战略规划的不足，这一点在2023年3月的《哲学与心理学评论》中得到了研究者的阐述。相比之下，科学家们相对较晚地参与到自控力的讨论中。其他概念，如注意力、记忆、动机和欲望，也经历了从通俗话语到科学术语的转变。哥伦比亚Externado大学的哲学家和认知科学家胡安·帕布罗·贝尔穆德斯，作为研究的合著者，指出这些词汇在科学领域中的使用有时会变得更加清晰，有时则更加模糊，自控力似乎属于后者。科学家们的初衷是好的。在21世纪初，人们发现，那些在自我报告中显示出高自控力的人——通过回答“我擅长抵制诱惑”或“我会被情绪带走”等问题来衡量——往往比普通人拥有更高的幸福感、学术成就和更稳定的关系。科学家们曾假设，自控力强的人更擅长通过意志力来克服诱惑。他们想知道，其他人如何能够加强这种能力。但随后，研究开始挑战这一框架。在一项研究中，研究人员分析了涉及约33000名参与者的100项自控力研究的结果。2012年2月的《个性与社会心理学评论》报道，自控力得分高的人在那一刻抵制诱惑的能力并不比其他人强。相反，这些人报告说他们已经建立了习惯或例行公事。在另一项研究中，研究人员通过呼叫器在一天中多次联系200多人，实时测量他们的欲望。2012年6月的《个性与社会心理学杂志》报道，自控力得分高的人报告说他们经历的诱惑较少，欲望也比得分较低的人更弱。这些研究导致了自控力领域的重大转变。德国萨尔布吕肯大学的社会心理学家马尔特·弗里斯表示，自控力好的人似乎并不整天抑制自己，他们采取了不同的策略。这促使科学家们开始探索那些不同的策略——同时仍然使用“自控力”这个术语。俄亥俄州立大学哥伦布分校的社会心理学家藤田健太郎指出，一些研究集中在人们可以在那一刻调用的策略上，以超越简单的意志力来抵制诱惑。例如，研究表明，分散注意力或关注诱惑的负面方面可以帮助人们克服即时欲望。但随着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像奥德修斯那样的预先计划是长期成功的关键，研究人员开始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一点上。藤田在2020年10月的《行为与大脑科学政策洞察》中概述了这些策略。一些建议包括将目标失败与自我强加的惩罚联系起来，比如强迫自己向一个讨厌的组织捐款。另一种策略是将不喜欢的动作——比如跑步——与令人向往的动作捆绑在一起，比如听最喜欢的播客。“这篇文章挑战了一个普遍的信念：成功的自控力需要意志力，”藤田和他的合著者写道。
03平常人错过的方法 但普通人并没有理解这一点。斯里帕达的研究表明，那些不经常参与研究的人并没有将意志力和自控力这两个术语区分开来。他的团队在2022年8月的《认知》杂志上发表的一项研究中测试了人们对自控力的看法。在一个实验中，团队通过一个关于名叫莫的男人和他想要少吃奶酪的故事，试图复制奥德修斯的故事。研究人员让86名在线参与者阅读了几个小故事。在一个场景中，莫将他的切达奶酪块给了室友，这样他以后就不会吃了。尽管第二天他哀求和恳求要回奶酪，室友还是拒绝了他的请求。在另一个场景中，莫没有预先交出奶酪。当室友问他是否可以用他的切达奶酪块做三明治时，莫尽管自己想要，还是给了她，从而克服了他强烈的渴望。然后，团队问参与者：“莫为了不吃奶酪而运用了多少自控力？” 参与者可以从1（“没有”）到7（“很多”）来回答。团队发现，当莫在那一刻把奶酪给了室友时，参与者评价他的自控力很高。但当他们评价他第二天“哀求和恳求”奶酪时，他们评价他的自控力很低。换句话说，普通人并没有接受社会心理学家的观点，即战略性规划是自控力的体现——而且不仅仅是自控力，而是最佳的那种。弗里斯指出，这项研究表明，自控力研究人员没有足够地调查普通人对自控力的理解。“我们有自己的术语，我们基于那个术语进行研究，但这并不真正符合普通人可能的想法。”这种不匹配使得科学家很难向公众传达预防性策略的力量。但扩大自控力的含义也可能使科学家彼此之间的沟通变得困难。藤田说：“没有[科学]共识关于自控力是什么和不是什么，这取决于你和谁说话，以及他们的理论视角，他们可能使用同一个词来表示非常不同的东西。”心理学家对自控力术语的扩展与几千年的语言使用背道而驰，斯里帕达说。研究人员和他们希望达到的公众最好找到另一个术语来描述优越的、预防性的、把自己绑在桅杆上的策略。而他们可以坚持将自控力的原始想法等同于在那一刻抵抗诱惑，或意志力。考虑到这一点，斯里帕达建议在与人沟通如何实现他们的新年决心时使用另一种措辞：“你想保持你的新年决心吗？那么不要依赖自控力。那是一个傻瓜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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