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

作者：人生发展咨询师鲸鱼
来源：原创和妈妈的故事太多又太散，就像春日飘在空气里的柳絮，总想借着点东风把它们吹到一起，揉成一个柔软洁白的团，安定地存放在记忆中，随之安定的，还有一颗起起落落的心。01 如果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那我就是妈妈永恒的陌生人 母女关系一直是困扰我的人生难题，这个难题在父亲去世后得到了激化，长达七年时间，我们相隔千里，一在大连，一在重庆，彼此不打电话，也没什么。母女情，更像是电视剧里才有的温存。在我的印象里，妈妈漂亮，却不爱笑，做得一手好菜。在家里被爸爸宠爱，风风火火地操心两个家族的事情，做事粗线条，胜在嘁哩咔嚓，尕不溜脆。外人眼里的贤妻良母，却是我想要尽快逃离的人。我们不需要争吵，冷战足够解决所有问题。她倔强，没关系，继承了倔强基因的我只会青出于蓝。毕竟经过多年交手，打压到极点的反弹力会更强。02如果回到小时候 小时候奶奶把我带大，到了该上学的年纪，才悻悻地回到父母身边。外人眼中的好妈妈就在这时诞生了：每周骑车一个多小时送我去学书法，无论冬夏；每天挖空心思变换三餐，一周不重样；每个清晨为了让我多睡会，边吃早饭边给我梳头多线任务同时操作…在外人眼里，我也是个省心的孩子，独立学习，自尊心极强，成绩有下降主动去找学习方法；放学早了，独自回家可以处理晚饭；朴实朴素，从不会像小女生样喜欢臭美，更别提早恋这些事儿，身为“好孩子”根本想都不想。如今想起，那时候我自立并不是真正的情愿，不过是希望回到陌生父母身边后能被多喜欢一点，喜欢我做什么，那我就多做一点。表扬我什么，我就顽固地坚持。“自我”是不存在的，“普通”是最正常的标签，心里不自觉的声音小声地呐喊，不要再被送走。可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学书法时我觉得痛苦，小小的孩子哪里理解的了字中乾坤，享受书写乐趣呢？老师希望我去参赛，加重了临摹练习，握笔的食指指节和小指侧面因摩擦常红肿酸痛。收到作业后，他好笑又好气地对她说“明明练习的是楷书，你看你姑娘，都自学成了行书了”，言下之意我竟如此糊弄。我至今记得被圈起的那个字，生气的“气”，四个笔划，一笔写完。可是“我不喜欢书法”，说出来，不过被当作小孩子不愿吃苦的借口。那时候最喜欢跳舞，选苗时舞蹈老师感慨我身段柔软，四肢比例不长，但条件尚可。再不济学围棋也好啊，围棋老师不知为何格外喜欢我，竟让我生出自己兴许有些天赋的错觉。或者拉拉小提琴？音乐老师几次暗暗问我，要不要跟着她学小提琴。妈妈可能真的不知道我的喜好吧！我常暗暗想。就算知道，又怎么样呢？结果也抵不过按她的想法来。妈妈又怎么会真的不知道我的喜好呢，在她的眼里，舞蹈太苦又太短暂，她不舍得女儿受苦。围棋虽好，时间有限，精力用在学习上更有保障。小提琴需要钱供，那时候的她哪里有余钱供我这么奢侈的爱好呢？写字，是她尝过好处的，一手好字有机会给别人留下更深刻的印象，终身的技能。只是，她的远见没有抵过技术变革后到来的计算机时代。03第一次离家 考上大学后，终于有了离开家离开她的机会。明明只要2个小时的火车，周末从不往回跑，寒暑假太长，无奈才回家。回家并不是想家，更多是想见初恋的他。有段时间流感盛行，实行封校。后来我听妈妈半开玩笑地和朋友说，“我陪黄姐去学校看她女儿，马上到校园口，一看到她和她女儿的亲近劲，我眼泪就掉下来了。”我明知她说给我听，内心却无动于衷。从小到大，亲近、撒娇、母女手拉手走路，这些都是不存在的，生疏隔阂源于她的不会表达和我的不被肯定。印象中，我做任何事情，在她那里永远得不到肯定，总会有“更好的建议和更高的要求”。当我设立更高的目标时，又会接到“不要好高骛远”的劝诫，循环往复。不被信任、不被赞美、不被肯定，成为能量紧箍咒，逐步锁死母女的情感通路。我的初恋，她偶然撞见，生硬地表达不同意，屋内外冰冻三尺。她不赞同异地，也不赞同太过年轻的爱情。否定我，可以，否定我爱的人，绝对不行。长达三年的冷战，谁都不让步，一提起就山崩海啸。关系再也没有缓和的机会。那时，特别羡慕恋家的淼淼，和她妈妈总有说不完的话，温温柔柔的样子真好！原生家庭是一面镜子，越压制性格，表现却越一致。要不，找机会和好吧？04第二次离家 第二次离家时，刚处理完父亲和爷爷的丧事，考研不出意料的失败，我外表坚强内心崩塌。妈妈的心思不在工作上，人还没从巨大的悲痛抽离，无法处理自己，更无暇顾及我，她回到了姥姥家，有她的妈妈和姐妹陪伴照料。恰好男友及男友妈妈善良心细，将我接去，耐心陪伴照料。一个月后，我阴差阳错去了重庆，一待6年。6年中，粗线条的妈妈觉得我有更好的照顾，于是逐渐放松放心。只是每次电话，我都难有好语气。二叔在世时，年夜饭的桌上，委婉提醒，希望我对妈妈语气好一点。我不吱声，内心稍有愧疚，改了改语气。一遇到争执，又被打回原形，心中不满在于“反正说了你也不同意”。山高水远，挡住了显而易见的生活矛盾，盖不住千年难解的心结。在重庆，遇到过再多再难的事，我从没求助或者想到过她。可是她生病，搬家，卖房，换号，似乎也没用到我。我们做着不麻烦彼此的家人。可是，爸爸过世前，我曾答应过照顾好妈妈呀！看着平静的生活，一定有太多不被了解的真相。当作是一场探险，冒着再次不同频、会失望的危险，尝试一下和解，果然，又失败了。下次和好吧，我在心里说。什么时候呢？谁知道呢！05下一个现在 我相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功课，可能会有人提供一点帮助，但最终任何事情都要自己解决。如果这个事情来了，却没有勇敢地主动解决掉，它一定会再来。生活真是这样，它会让你一次一次地去遇到这个功课，直到你学会为止。有段时间心理状态奇差，工作、感情、生活交叠，人进入到hard模式，自我救赎已经完全不起作用了。幸运遇到了我的“智囊团”，抚平了心理创伤后，她提出了一个艰巨的问题，“亲密关系中的问题，是你的亲子关系带来的，如果想要解决这个部分，要找到你的镜子，也就是你妈妈，处理好你和妈妈的问题，才能有变化。谁痛苦，谁改变。关系是互动的，你变化了，妈妈也会有变化。”可是，怎么做呢？那时我在北京找新的工作，压力重重。妈妈为了帮我搬家，暂居重庆，我离渝之前，母女相处已经非常别扭，三句就能吵起来，彼此都憋着一股气，谁都不需要谁，感觉自己多余的样子。真心的难！示弱？哭？聊天？每想到一种，我都没法认同自己，这些都是技巧，不是真正的核心。冥冥之中有指引。意外参加读书活动，要求10天之内阅读完10本书，形成读书笔记每日输出。我选择了10本和心理学相关的内容，从基础教材《心理学导论》到热销《非暴力沟通》，再到《接纳不完美的自己》和《亲密关系》，原来书里早就有答案。10天下来，开心门的钥匙出现了。“我们常常以为是别人做了什么，让自己失望。其实是自己内心的需求没有被满足。”醍醐灌顶般通透，如果不是妈妈的错，那么关键的部分就是在我自己这里，我有什么需求没被满足呢？这一次，面对需要双人配合的游戏，我求助了妈妈。鼓起全部的勇气，心中满是担忧，害怕被拒绝，我别扭地用着全新的沟通方式，小心翼翼地编辑着微信，眼含泪水，发出信息那刻手指清楚的抖动。“妈妈，我希望你看看关于沟通的这本书，我想我们为改变关系共同努力，如果你看了这本书，我会觉得被理解，会很开心。”满怀期待的5分钟，特别漫长。微信提醒响起，“你自己看看就行”，一瞬间心再度冰封。之后一周，我再也没给她发过任何信息。心中失望达到顶点，此生就做冷漠的母女吧，这样就不会再受伤了。几天后，她给我发了一条微信，“那本书怎么读一点，就读不了了？”我猛地从床上坐起，异常激动。迅速翻找，告诉她怎么处理，那一刻我看到了我们都在共同努力。返渝后迫不及待地问她感受，“看到第二章，我就有感觉了，沟通真不是一个人的事…”一句普普通通的话让我眼泪决堤，清楚地感受到了需求被满足的状态，“尊重”这个词在我心中迅速定位。一直以为最想得到的是妈妈的理解，原来我想要的是她的尊重——我需要的那种尊重，我说的东西，她不反驳而肯定；我遇到的问题，用我的方法解决，她不强力干涉。只一刻，千年冰封的东西真的融化了，我以为此生不可能达到的结果，惊喜的出现了。我们和好了？原以为哭是示弱，后来感情到位涌现迅猛，原以为我不喜欢接触，后来可以主动亲昵求拥抱，原以为我不会撒娇，后来找到内心的小女孩。关系是动态的，你变了，对方能感受到，自然也就变了。谁痛苦，谁改变！妈妈，我们和好吧！06真的和好了？ 阅读的过程没停，自我探寻之路就这么一直走下去。知道自己对妈妈的不满，更多是种“投射”，其实是不满意自己，和不完美的自己相处就是另一篇文章了。真的和好了？真的和好了！这么容易？找到那个需求点，坦诚沟通就容易。心里的隔阂没有了，表达也更准确了。母女一交流，很多事情彼此误解，错过了心意。重新回看事情，结合她的想法，公正了很多，原来是我自以为是了。仗着比她想法周全，嫌弃她的心意，也是带着偏见的不尊重，成了另一个她。母亲节到了，这篇回顾算是对多年积压的一个交代，我告诉妈妈，我来写A版，她来写B版。最开心她离开北京前收获满满，第一次会用支付宝，第一次骑小黄车，第一次主动换乘地铁不费力，第一次坦然去逛北京城不担心钱，第一次看国外综艺《粉雄救兵》…最重要的是终于找到了她心中的女儿！现在，她是每天打一通电话的妈妈，是时时分享的妈妈，是温温柔柔的妈妈，是坚持读书的妈妈，是有美好希望的妈妈，是会打理自己生活的妈妈，是每天有新变化新惊喜的妈妈。曾经我希望她做的事情，在情感理顺之后，不经意地全部朝着更好的方向进行着。她是我心中最棒的妈妈！后记 这一篇2018年的旧文，回看这一段真的是我的母女关系重要转折点。后来再发生摩擦，因为有过成功的处理路径，情绪虽然上头，理智仍能快速引领回到正轨，她成了我任何艰难时刻都能分享真心话的人，我不必糊弄她，不必假装懂事，拥有了踏实做自己的底气。很感谢当时有勇气的自己，也很感谢开放的妈妈！和解之路，不容易，会受伤，也会有收获，希望每一对被困扰的母女都能找到自己的解决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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